琼瑶写给儿子儿媳的公开信 - 归亚蕾 雪花从天空落地是很短暂的 琼瑶写给儿子儿媳 2017年3月12日 亲爱的中维和锈琼 这是我第一次在网络上写下我的心声 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封信 现在 我要公开我的叮咛 虽然中维一再说 完全了解我的心愿 同意我的看法 会全部遵照我的愿望去做 我却生怕到了时候 你们对我的爱 成为我自然死亡最大的阻力 承诺容易实行难 万一 你们后悔了 不舍得我离开 联合医生来凌迟我 怎么办 我想 你们深深明白我是多么害怕有那么一天 现在 我公开了我的“权力” 所有看到这封信的人都是见证 你们不论多么不舍 不论面对什么压力 都不能勉强留住我的躯壳 让我变成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的卧床老人那样 你们才是大不孝 今天读到一篇关于失能老人的社论 失能后的老人 就是生命最后的阶段 文章中说台湾失能者平均卧床时间长达七年 欧洲国家则只有2周至一个月 这个数字差别更加震撼了我 台湾面对失智或失能的父母 往往插上维生管 送到长照中心 认为这才是尽孝 长照中心人满为患 照顾不足 近期不是总有长照中心失火的惨剧吗 恐怕没有一个卧床老人 会愿意被囚禁在还会痛楚 会折磨自己的躯壳里 慢慢地等待死亡来解救他 可是 他们已经不能言语 不能表达任何自我的意愿了 我已经79岁 明年就80岁了 这漫长的人生 我没有因为战乱 贫穷 意外 天灾人祸 病痛等种种原因而先走一步 活到这个年纪 已经是上苍给我的恩宠 所以 从此以后 我会笑看死亡 我的叮嘱如下 第一 不论我生了什么重病 不动大手术 让我死得快最重要 在我能作主时让我作主 万一我不能作主时 照我的叮嘱去做 第二 不要把我送进加护病房 第三 不论什么情况下 绝对不能插鼻胃管 因为如果我失去了吞咽的能力 等于也失去了吃的快乐 我不要那样活着 第四 同上一条 不论什么情况 不能在我身上插入各种维生的管子 尿管 呼吸管 各种我不知道名字的管子都不行 第五 我已经声明过 最后的急救措施 气切 电击 叶克膜 这些 全部不要 帮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 比千方百计让我痛苦的活着 意义更重大 千万不要被生死的迷思给困惑住 我曾说过 生时愿如火花 燃烧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死时愿如雪花 飘然落地 化为尘土 我写这封信 是抱着正面思考来写的 我会努力地保护自己 好好活着 像火花般燃烧 尽管火花会随着年迈越来越微小 我依旧会燃烧到熄灭时为止 至于死时愿如雪花的愿望 恐怕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实现 雪花从天空落地是很短暂的 不会飘上好几年 让我达到我的愿望吧 人生最无奈的事 是不能选择生 也不能选择死 好多习俗和牢不可破的生死观念锁住了我们 时代在不停地进步 是开始改变观念的时候了 谈到生死 我要告诉你们 生命中 什么意外变化曲折都有 只有死亡这项 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 也是必然会来到的 我常常说“生是偶然” 不止一个偶然 是太多太多的偶然造成的 死亡却是当你出生时 就已经注定的事 那么 为何我们要为“诞生”而欢喜 却为“死亡”而悲伤呢 我亲爱的中维和锈琼 这封信不谈别人 只谈我--热爱你们的母亲 恳请你们用正能量的方式 来对待我必然会来临的死亡 时候到了 不用悲伤 为我欢喜吧 我总算走完了这趟辛苦的旅程 摆脱了我临终前可能有的病痛 活着 就是要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会爱懂爱 会笑会哭 有思想有感情 能走能动 到了这些都失去的时候 人就只有躯壳 我最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失智和失能 万一到了那天 帮我“尊严死”就是你们的责任 能够送到瑞士去“安乐死”更好 中维 锈琼 今生有缘成为母子婆媳 又三代同堂 相亲相爱度过我的晚年 我没有白白到人间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