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方域写给阮大铖 - 何冰
以后写史书的人可就不像我这么客气了
侯方域写给阮大铖
公元1643年窗体顶端
我听说君子立身处世，不该对自己宽容却对他人苛责，因为那是有违道义的。
现在您对于我，有很多事情看不惯，我想跟你说说这个事。
您，是我的父辈。神宗末年，您跟我父亲同朝为官，相得甚欢。
后来我父亲想一辈子跟着您却又没能如愿，
您自己该记得是因为什么，不必我再提醒了吧。
我父亲被撤职回老家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每次在他身边，他总是感念您的才华，成天为您惋惜。
到我长大了，开始读书了，要去金陵多交些朋友。
临上路时，父亲一边送我一边说：
“金陵有位御史名叫成勇，虽然比我晚出道，但我内心却非常尊重他。
你到了金陵，要拜他为师。
还有一位老朋友方孔炤先生，你要带着名片亲自去拜见他。”
父亲的嘱托中并没有提到您。
等我到了金陵，成先生已经获罪离开了，只见到了方先生。
他的儿子以智是我的老朋友，因此我们从早到晚都在一起。
您跟方先生，都是我父亲的同事，我理当去拜见您，
但为什么我不敢去，您自己该记得是因为什么，不必我再提醒了吧。
现在，您责怪我跟方先生走得近，跟您离得远，嘿，这就有点过了。
忽然有一天，有位王将军客气地来找我，来了就让我作诗，写了诗他就喜欢，
还给我买酒找小姐，弄个游船爬个山，连玩十多天一点不带累的。
我就不明白了，就问这位王将军你要干吗呀？
将军于是屏退左右，告诉我说：“这都是阮光禄大人想要跟您结交，特意安排的。
光禄大人现在被很多人诟病，希望您能跟您的那几位朋友说说，没准能洗白点。”
我赶紧谢谢他说：“光禄先生身为高官，身边嘉朋满座，足够自娱自乐了，
哪儿还用得着这几个书生呀。我要是跟这几个朋友说吧，他们一定会跟我绝交。
我要是自己去跟光禄大人交往吧，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您陪我玩了十多天，这心意我领了，但咱们就到这儿吧。”
我这么处理，真的是从内心出发，我真没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但您总是为这事不高兴，我还真就罪责难逃了。
昨晚我刚睡下，就听到县令杨文骢敲门，
他跟我说：“左良玉将军的大兵已经进逼金陵，城里人心惶惶。
阮光禄大人在清议堂上发言，说你侯方域跟左良玉是老朋友，是他的内应。
你还不赶紧跑？”我这才知道您不光生我的气，
而且已经恨到非灭族而后快的地步了。
我跟左将军是老朋友没错，而且我已经按照熊尚书的指示，
给他写了信，劝阻他来金陵，他到底怎么想，我还不知道。
如果他犯上作乱，那他就是反贼。
我要是真的在城内接应了他，那我也是反贼。
稍知礼仪的正人君子，为什么要甘心做贼呢？
贼倒是真有，当初魏忠贤的那帮孝子贤孙，
倒行逆施，日暮途穷，最后黔驴技穷，全变成了贼。
您说我跟那帮人有关系吗？为什么您下手这么狠呢？
我就奇了怪了，您常说愿屈尊结交天下能人，可这脸说变就变，
连嫁祸于人、灭人九族的事都干，这跟您原来想的也太不一样了。
如果有一天，您能明白天下的能人为什么都不愿意跟您交往的原因，
您未必不后悔，后悔了未必不能改。
要是您真的后悔了、改变了，给大家一点时间，您的变化未必不能被大家了解。
大家了解了，天下的能人未必不会接踵而至，投到您的门下。
我要是看到天下能人都投到了您的门下，也一定会紧随其后，向您敬礼谢罪。
您为什么不等待那一天，非要使出这种阴毒下作的漏招儿呢？
身逢乱世，我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了。
弄条小船，尽情山水，对我个人没什么困难。
只可惜您心量如此狭窄，混得不好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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